塞蒂恩接班巴尔韦德，“精神门徒”顶替嫡传弟子。和瓜迪奥拉、里杰卡尔德、罗纳德·科曼等克鲁伊夫帐下嫡传弟子不一样，塞蒂恩、法夫尔、博斯、滕哈赫这批克圣的“精神门徒”，与他并无师徒情谊，却也都奉他为师，将他的理念发扬光大，让传控为基础的打法在今日依然有巨大的市场。
愿为哲学献出小指
基克·塞蒂恩
QUIQUE SETIEN
只用一场比赛，巴塞罗那新帅塞蒂恩就展现出了比巴尔韦德更像克鲁伊夫弟子之处：1比0格拉纳达的联赛中，巴萨传球多达1005次(对手205次)，控球率高达82.6%，连第71分钟出场的普伊赫传球也超过任意一名对手。要知道2005-06赛季以来，西甲单场控球率高过82.6%的，只有瓜迪奥拉2011年执教巴萨时的两场。
塞蒂恩球员时代是西甲出场逾300次、入选过西班牙国家队的优秀中场，但没有机会亲炙克鲁伊夫的教诲——克圣执教巴萨时，塞蒂恩已过三旬，步入球员生涯尾声，他说过“如果能为克鲁伊夫执教的巴萨效力，我愿献出我的小指”，后来还当面把这话转述给克圣，引发荷兰人大笑。没有师徒关系，并不妨碍塞蒂恩奉克圣哲学为圭臬。1995年2月塞蒂恩随桑坦德主场5比0击败克鲁伊夫执教的“梦之队”，塞蒂恩也攻破了老布斯克茨把守的球门，然而那场比赛对他却是“虽胜犹败”：“我们在场上受苦，因为我们一直在追着球跑，我心想‘(巴萨踢的)那才是我喜欢的足球’。我知道能够踢出更好的地面配合，但直到和克鲁伊夫的球队交手，我才真正知道该怎么踢。我作为教练的一切，都源于对阵巴萨时追着球跑。”
正是因为被克鲁伊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塞蒂恩此后执教始终追求控球、追求带着风格赢球，在克圣首席弟子瓜迪奥拉都对曼城的传控思路进行有限度修正的当下，作为国际象棋高手的塞蒂恩依然不为所动，在他看来“我就是要捍卫这种踢球的方式，这是个道德问题”。这种近乎原教旨主义的坚持，让塞蒂恩上赛季执教贝蒂斯时既能打出4比3客胜巴萨的经典战役，也能在全季西甲场均控球率62.5%(近15年来除巴萨外的西甲最高者)的情况下仍只取得第10名，遭球迷反水下课。
执教巴萨后，塞蒂恩重新强调后场开始组织、前场加强紧逼的基本奥义，为巴萨重拾契合传统的控制力，获得主流舆论好评。但他面临的成绩压力远非执教中小球队时可比，为此必须根据现实进行微调。他执教前两战巴萨都只以1球优势小胜，第三战更在73.52%控球率下0比2不敌巴伦西亚，让出联赛头名，塞蒂恩也承认“无意义传球很多，缺乏深度”，而他将352调整回433后，球队随即5比0大胜，重回正轨。
不过57岁才首度执教西甲球队、履历并不光鲜的塞蒂恩远非巴萨换帅首选，签至2022年夏天的合同中也存在每个赛季末都能解约的条款。巴萨仍在等待哈维或科曼——视即将到来的主席换届选举而定。高层的一系列“蜜汁操作”也没有给他带来帮助，苏亚雷斯伤停后的冬窗中锋引援全盘失败，技术总监阿比达尔还在采访中得罪了全体球员，而巴萨更衣室里本就暗潮涌动。秉承克鲁伊夫主义、性格倔强心直口快的塞蒂恩，或许也无法拥有解决巴萨所有问题的答案。
徒弟的徒弟
胡安德·拉莫斯
JUANDE RAMOS
塞蒂恩当年对效力克鲁伊夫帐下求而不得，克鲁伊夫却是对邀请胡安德·拉莫斯求而不得。因膝伤早早结束无名球员生涯的拉莫斯，1995-96赛季率领小球队洛格罗涅斯在西乙风生水起，令当时执教巴萨的克鲁伊夫青眼相加，想请他来担任助理教练，但当1996年夏天拉莫斯率队升入西甲后果真转投巴塞罗那时，克鲁伊夫却已经与时任主席努涅斯闹翻下课，最终拉莫斯是在巴萨B队执教，一年后就因降级离开。
虽然克鲁伊夫与拉莫斯在巴萨缘悭一面，但2007年夏天里杰卡尔德在“梦二”出现裂痕、可能离队时，克圣还是向巴萨时任主席拉波尔塔推荐了拉莫斯。当时的拉莫斯经过沉潜，在塞维利亚崛起，连夺两座联盟杯，还捧起欧洲超级杯与国王杯，成为欧陆炙手可热的教练之一。不过此事没能如愿，里杰卡尔德留任至次年，瓜迪奥拉此后接手，开启了“梦三”伟业。
克鲁伊夫青睐拉莫斯，拉莫斯也多次公开表示自己就是克圣的信徒，“我的一切都是从那他学来的”；“他是我的航标。从一开始执教起，我就想像他一样，攻击任何对手”。不过拉莫斯虽然如此表态，但在实战运用中与克圣哲学倒是颇有一段距离：塞维利亚在他帐下打出了极具特色的进攻，却是在平行中场442体系下以边路进攻著称，并非控制型踢法。
拉莫斯后来的执教生涯也远未达到期望值：在热刺夺得联赛杯后黯然下课，在皇马救火后黯然下课，2009年开始就执教莫斯科中央陆军、第聂伯，淡出主流视野，最近一份工作还要追溯到2016年救火马拉加失败，如今已是半隐退状态。
最后的入室弟子
彼得·博斯
PETER BOSZ
克鲁伊夫2016年因肺癌去世前，曾将生平绝学传授给一位球员时代并未做过他弟子的“精神门徒”：当时执教以色列球队特拉维夫马卡比的博斯。时任马卡比体育总监是小克鲁伊夫，克圣在特拉维夫呆了一周，看过训练课和比赛，给博斯提出诸多建议，令这位后辈感慨“一周所学，受用十年”，博斯因此成为了克鲁伊夫最后的“入室弟子”。
博斯得到克圣青睐，也是因为他奉克圣为师30余年。博斯球员时代司职防守型中场，曾随费耶诺德夺得荷甲冠军、随荷兰队出战1992欧洲杯，与克鲁伊夫执教的阿贾克斯缘悭一面。但这并不妨碍他近距离“偷师”：1980年代克鲁伊夫回阿贾克斯踢球，当时刚从维特斯出道的博斯为了现场看他比赛，专程买了阿贾克斯季票；后来克鲁伊夫在荷兰报纸上开设专栏，博斯还专心做了剪报，钻研其中的思想。
博斯2000年开始执教，从业余联赛起步，始终坚持克鲁伊夫哲学理念：进攻至上，控球组织，紧逼反抢，敢育新人。即便执教阿尔默洛大力神、维特斯也能保持60%上下的场均控球率，2016-17赛季如愿执教阿贾克斯，也是以这一风格闯入欧联杯决赛。但博斯成也哲学败也哲学，对阵穆里尼奥的曼联，阿贾克斯坚持中路渗透，徒有控球却无杀伤力，最终不敌穆帅的防反思维。甚至博斯的强悍个性也有克圣影子，他在阿贾克斯与球员、教练组、高层都产生过分歧，最终离队也是不欢而散。
如此不讲变通的原教旨理念，也决定了博斯此后的发展上限。他执教多特蒙德开局顺利，传控打法兼收风格与成绩，但很快被对手找到对策，结果他拒绝改变，最终撞上南墙，未能坚持完半个赛季就黯然下课。上赛季半程至今执教勒沃库森，他依然进攻亮眼，球队成绩也依然并不稳定。
实习生开窍
吕西安·法夫尔
LUCIEN FAVRE
本赛季率领多特蒙德在欧冠小组赛中对阵巴萨(主场0比0平，客场1比3负)，对法夫尔而言有着独特的意味：瑞士人1991年结束作为组织型中场的球员生涯，随即在家乡小球队埃沙朗的U14梯队担任助理教练，开启了教练生涯，在完成角色转换之前，法夫尔专程去巴塞罗那“实习”两周，近距离观察了克鲁伊夫在巴萨的执教。那段经历，对法夫尔此后近30年执教的理念产生了决定性影响。
“克鲁伊夫的哲学启发了我……我观察了他指导巴萨踢球的方式，11人在场上的灵活换位，有球和无球状态下的做法等等。”带有巴萨风格影子的主动进攻、快速传切、灵活换位，因此成为了法夫尔执教的重要标签。从门兴格拉德巴赫、尼斯到多特蒙德，他执教的球队都有带有这一特色，追根溯源，这都是克鲁伊夫哲学的开花结果。
不过法夫尔也不是独沽一味，瑞士人球员时代是巴西足球的粉丝，尊崇过1982和1986年世界杯的巴西队主帅桑塔纳，还承认温格、希斯菲尔德、戈塔尔斯对自己的执教产生过影响，颇有兼收并蓄的意思。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他本赛季的思路转变：去年夏天，他拒绝了俱乐部引进高中锋的计划，坚持信任小个子中锋帕科，在西班牙人受伤时还祭出了无一正牌中锋的“死亡三小锋线”(罗伊斯+桑乔+托尔冈·阿扎尔)，但这显然并非终极解决方案。而1月黄黑军团引进埃尔林·霍兰德取代帕科后，法夫尔也顺势使用了这位“大快灵”中锋，结果“真香”：霍兰德7场狂入11球，刷破诸多历史纪录！
徒弟的徒弟
埃里克·滕哈赫
ERIK TEN HAG
阿贾克斯主帅滕哈赫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克鲁伊夫及其老师米歇尔斯、“一生之敌”范加尔这三位荷兰足球史上最伟大教练的相片，而其中对他的执教理念影响最深者，是克鲁伊夫。
球员时代司职中卫的滕哈赫，并无太大成就，他出道前克鲁伊夫就已经离开阿贾克斯再赴巴塞罗那，滕哈赫在荷甲只与他的弟子们交过手。但这并不妨碍他信奉克鲁伊夫哲学，至于系统性地接受其哲学理念，滕哈赫则是通过与克圣的最得意弟子瓜迪奥拉结交来完成。2013至2015年间，滕哈赫在拜仁慕尼黑二队执教，当时的一线队主帅正是瓜迪奥拉，滕哈赫积极观摩一队训练，频繁与瓜迪奥拉探讨业务，受益匪浅，瓜帅于他可谓亦师亦友。
这段时间对滕哈赫影响极深，此后他重返荷兰执教乌得勒支出彩，终于在2017年底得到阿贾克斯邀约，并在上赛季掀起一场“青春风暴”。弗伦基·德容、德利赫特在他培育下进步神速，促成传控体系成形、全民皆兵思路奏效，阿贾克斯得以在荷甲狂奔的同时，在欧冠也高歌猛进，先后精彩地逆转淘汰皇马和尤文图斯，这场被誉为“全能足球2.0”的风暴，最终只是被热刺在半决赛次回合读秒阶段终结。
本赛季阿贾克斯失去多员骨干后，滕哈赫重组球队受挫，欧冠小组赛末轮出局。但上赛季的成功，足以为他赢得执教一线豪门的机会，老东家拜仁解雇尼科·科瓦奇时就考虑过请回他，不过他还是选择至少留队到赛季结束。今年夏天，或许就是滕哈赫接过瓜迪奥拉昔日位置的时刻。
本文原载自第782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0.2.13
部分内容有删改